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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聲哭出來,

才有力量,繼續笑。

 

 

 

 

 

 

 

 

 

 

 

 

 

 

1.

 

「套房出租請參考一下喔!謝謝。」

一個禿頭黑道樣的大哥,右臂刺了一幅關公像,瞧了我一眼,走掉。

 

「郝冰館,推出新鮮特調芒果冰唷!」

兩位女高中生跟我擦肩後,還偷笑,好像我在講黃色笑話似的。

 

「俊融數學,必上台大!」

一隻棕色的野狗搖著尾巴,舉高鼻子嗅,似乎在等我餵牠。

 

「新光三越夏季促銷,全館打七五折喔!」

我站在一個大型玩偶的旁邊,再過半小時,我必須套進去,

現在五月份,真是太好了。

 

「陽光生前契約,讓您無後顧之憂。」

有一群疑似進香團的媽媽們,從我後頭巴下去,便說夭壽死

 

 

一個禮拜有一百六十八個小時,

有七十二個小時,我都在發傳單。

 

打工發傳單的好處,

就是我可以偷偷一口氣,發好幾家店的廣告,

同時賺好幾家的工讀費。

 

我發現我的才能就是發傳單,

一天下來,八、九個小時,我可以幫一家店發到一千張,

同時又可以發到十家,也就是一萬張。

沒錯,就是一萬張廣告傳單。

 

但是,說真的,

我也不是特別缺錢,

猛發傳單,充其量只是麻醉失戀的一瓶藥劑。

 

交往三年的女友,

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失戀了半年,我到處打工,

就是為了撫平傷口。

 

忘掉她。

 

沒想到,

我總是失魂落魄的,

到處挨罵。

 

不是在飲料店,辣傷客人的食道;

不然就是炒完鐵板燒的豆芽菜,

被我漫不經心地、炙熱地放在一個黑道大哥的頭上。

 

平均一天被五家商店踢出來,

有一家我是被拋出來的。

 

我現在還活著,

真是謝天謝地。

 

所以我只好,

找個危險性較低、會不小心謀殺客人機率低一點的工作。

 

那就是,站著傻笑說「不好意思,請參考一下喔」地發廣告傳單。

 

我每天都站在,

大街小巷、城市街頭、夜市人潮裡,

看著熙來人往的大家,從我身旁穿梭。

 

現在,我正在太陽的底下,

已經過了六個小時,我再補充水分。

 

繼續,發傳單。

 

「各位美女!想要夏日美白大作戰嗎?好漂亮醫美診所歡迎您!」

我對著在統領百貨化妝品專櫃的一群姐姐媽媽們大喊。

「施打美白針,這裡有免費的傳單唷!」我高舉雙手,晃著傳單接著喊。

 

轉瞬,一大群名為台灣人、專吃「免錢」的猛獸,對我撲嘯而來。

說實在地,

這方面我還蠻在行的。


如果我當初不是選電機系的話,

我應該就是個行銷小天王了吧。

 

但有的時候,我會錯亂,

因為我還留在失去愛人的情緒裡,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心裡破了一個大洞,

什麼愉快的心情都裝不下。

 

我打工拿了很多工讀費,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我還在思念我的前女友。

讓我時而六神無主。

 

「陳綺理化,讓你床上叫不停!」

在對街等紅綠燈的國中生,全部對我施以側目禮。

 

「愛摩汽車旅館,前三志願沒問題的啦!」

一位撐著洋傘的上班女郎,走過我身旁,噗嗤笑了出來。

 

我臉紅了。

 

發完一個階段,

我看到一群或綠、或白、或藍的高中生從滿滿的公車上,

魚貫而出。

 

肉包走向我。

我把剛買的罔市粉圓,

拿了一杯給他。

 

「呵呵,今天好發嗎?」

他吸著粉圓,肥肥的身軀揹著陽明高中的書包。

「當然囉,我誰呀我!謝謝老闆。」

接過老闆遞來的兩盒大阪燒,坐上機車。

「今天要去哪?呵阿。」肉包戴安全帽。

「今天要去中原夜市。快,上車!」

肉包這個肥嘟嘟的高中生,

見到我搞笑似地發廣告傳單時,

就開始在崇拜我了。

 

每次只要遇到我,

就會央求我帶他一起去發傳單。

 

傳授他一些搞笑功力。

我真的覺得他誤會了。

 

我想,

他才是我該崇拜的人。

 

因為他每次都笑瞇瞇的,

好像活在沒有悲傷、沒有失戀的國度裡。

 

我就好像是一條困在很髒的魚缸裡的魚,

渴望有人走進房,來清理這個魚缸,

幫我把一切的哽咽洗盡。

 

如果從此沒人走進我的心房,

我乾脆就這樣翻白肚,這樣掛掉好了。

 

「呵呵,歡迎來吃阿良炒飯唷!」

肉包的叫喊聲把我從發呆拉回現實。

「你好像每天都很開心吼?」我把品茗茶具行的傳單,遞給路人。

「呵呵,是呀遠龍學長。」他短短黑黑的眉毛抖動著。

「為什麼?」我發完了。

「其實呵呵,我也不是個整天都呵呵笑的人,我也會有傷心的時候啦呵呵。」

他這麼一說,我一點也不覺得他打從娘胎就有過心情不好的時候。

 

肉包也發完了,到旁邊買了一杯珍奶接著說,

「每次難過的時候呀……呵呵我都會從竹圍老家,騎腳踏車去……」

 

突然一陣粗糙的大喊,

「站住!別跑!」

一個淺藍色牛仔外套的女生,拎著看似有四公斤重的皮箱,衝了過來。

撞倒了肉包,一個長得像竹竿的警察追了上去。

珍奶掉在地上,

飲料灑了滿地,珍珠滾了出來。

 

我扶起肉包,他想去撿,我拉他衣服,

「欸!那不要喝了啦!我再買給你。」

「那個……呵呵那是不是歹徒呀?要不要幫忙追?」

「應該是不用,他們只是被取締的攤販。」

之後,我便看到四、五個人提著大包、大袋、大箱地快速離去,

後頭有警察移了過來。

 

「臭小鬼,幾點了?該回家了啦!」

我看了看手錶。

 

把肉包載回去桃園市區去搭公車後,

我壓低身子,潛入黑夜。

 

因為,

我還要再去一個麻痺悲痛的地方。

 

 

2.

 

「嘿,Jason,跟之前一樣,藍色手榴彈。」

我把一疊「養氣人參補肝肉骨茶」的廣告傳單,甩在吧台上。

「喏。」Jason將酒杯傳了過來,便回去繼續擦乾已經亮白的盤子。

 

我啜了一口,啊好苦,

好痛快,

希望沒有妳的痛苦可以快快結束。

 

喝完,我轉過身,

手肘靠著櫃台,

看著燈紅酒綠閃爍的酒吧,在舞池裡慢條斯理地搖頭晃腦、扭腰擺臀的大家,

還有在唱《非飛機》的駐唱歌手Kelly。

 

我點了一杯,又一杯。

原來我賺來的錢都花在這,想要酒量如海,

想要把一切難過,都石沉大海。

在白天,

我總是對人群笑逐顏開,

殊不知,在勉強歡笑的底下,

只有我無以名之的哀愁。

 

世界上失戀的人,

會不會跟我一樣覺得,所有的人,連狗狗或貓咪都拋棄自己了呢?

 

大家,

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用大吃大喝,

來填補心痛的窟窿呢?

 

想到這時,便在此時有一個人,

突然趴向吧台,「我還要一杯……罪惡解藥……嗝!」

 

那人躺了一陣子,便不說話了。

 

我怕他死了,搖搖晃晃地過去看看他,

看不到他的臉,我試圖拉起他的白色長袍,

推推他的左肩。

 

過沒幾秒,他陡然起身,

卻支撐不住,上半身落在我身上,

我雙手架好他的腋下,防他落地。

 

他卻好心沒好報,

「哇」了一聲,吐了我滿身。

 

為到直衝腦門,我快吐了。

 

我卻反射動作地,

瘋了似地向他鼻子擊出了一個直拳。

 

那人鼻血不止,倒地,Jason詫異。

 

拳頭伸回來,

我酒醒過來。

 

我在醫院的廁所裡,

不斷用清水,想要洗掉汙漬。

 

但味道還在。

 

走出廁所,天亮了,

我看見手槍的鼻子貼了塊紗布,

我滿臉歉意,他也是。

 

後來,我跟他在大海豆漿裡,吃早餐。

 

「為什麼綽號要叫手槍呀?」我把油條沾進豆漿裡。

「因為我很喜歡英國搖滾樂團,性手槍。」

他喝著花生仁湯。

「喔。」我咬了一口芋頭饅頭,瞧了瞧他滴滿鼻血的白袍「所以……你是醫生?」

「實習的。」手槍拿了張衛生紙,擦了擦佈滿鬍渣的人中。

 

我看他感覺蠻憔悴的。

 

說著說著,手槍就解釋為何會來喝個爛醉,

他說從小就是個謹慎,又用功的小孩,

一路考很好,一直到醫學系。

 

畢業後,

熬了很久卻還當不了住院醫生。

 

今年,只要撐過就是了!

沒想到,就在兩個禮拜前,出了個包。

 

只因一個小動作,害了他。

當時手槍眼見病患的鼻胃管剝落,

他想為病人,插回管子。

 

不料因為不當刺激病患氣管,

險讓傷者腦缺氧。

 

整個醫院裡的人,都怒罵著手槍。

家屬更是氣憤難耐,直說要提告。

「壞事一籮筐,連交往八年的女友都劈腿了。」

他黯然神傷地,用筷子插著煎餃,瞧著看。

 

我能體會手槍的心碎,

不過他比我更慘,

心碎的聲音,可能比我更震天價響。

 

我們道別後,

我回中原的宿舍睡個覺

再跑去中壢市區使出我的「發單大法」。

 

傍晚,

我騎到縣府路,去縣政府拿傳單,

有的時候我也會幫政府發個公聽會的單子,

賺賺外快。

 

我準備要去牽車的時候,

在紅焰的夕陽下,

我聽到一些叫罵聲,從陰暗的小巷傳來。

 

「快啦!滿吞吞的!」

「殺小拉!」

「很會摸是嗎?錢包放哪啦!」

「找到了,欸哈哈哈,還用Hello Kitty粉紅色的零錢包。好娘唷!」

 

我眼見四位小混混,

在這光天化日下,霸凌這位身穿淡黃色制服的高中生。

 

「欸!你們在幹嘛!我是警察。」

我假奘掏槍,摸的是保溫杯。

「靠,條子來了。」

四個俗辣小混混,抽了幾張百元鈔,腳底抹油狂奔。

 

前方真有個警察,太剛好了,

四個欺善怕惡的肉腳,就這樣被逮了。

 

簡單做個筆錄,警察阿伯說聲謝謝,

讓我們離開了。

我看那位武陵高中的男生,

嚇到快失禁了,

我便問,

「我載你回家好了,還是你要補習?」我把安全帽遞給他。

「呃……我家……住八德。」他雙眼低下,不看我。

「太好了,我正好要去花園夜市,順路順路。」

 

在後座,他變得很健談。

他說他叫凱蒂貓,最喜歡的顏色是粉紅色,

喜歡吃紅豆餅,喜歡壯壯肩膀寬寬的男生……

 

我聽得有點發愣了,

我問他們幹嘛要欺負你,

凱蒂貓便開始啜泣。

 

邊哭邊說,是他的以前國中同學,

不爽凱蒂貓總是不男不女的,

笑他只喜歡男生,懷疑他沒雞雞,想脫他褲子檢查。

 

我開始安慰他,

試圖說要罩他,可見我又給了一個似乎達成不了的承諾。

 

買了一份雞排便當,和一碗綠豆豆花給凱蒂貓。

交換了電話,跟他說「有事call我。」

 

凱蒂貓感到一絲絲溫暖,

抬起頭來,喜孜孜地說「謝……謝謝,遠龍……哥。」

「不會啦!吼喲!」

 

沒想到我也可以幫助別人,

心情還蠻好的。

 

縣政府的傳單,

今晚就把它發完吧!

 

可是,如果我拯救的是一位正妹的話,

或許她就能投入我的懷抱,

我應該可以忘掉難過的回憶了吧!

我英雄救美的幻想只維持十五秒,

才剛到花園夜市外圍週邊沒多久,

我就聽到有人在吵架。

 

我的耳朵,果然有當超人的潛力,

人質的呼叫我彷彿都聽得到。

 

當我嘻嘻嘻自爽本身的救人能力時,

我又看到上次在中原夜市撞倒肉包的女生。

 

「我說不要給就是不要給!」凶狠的她,依然穿著淺藍牛仔外套。

「靠北喔!保護費是我們這一區在收的啦!」一個魁武的刀疤男叫罵著。

 

我把機車騎近一點聽,

我還真愛惹禍上身。

 

原來,他們是黑道。

 

「不然,小姐……妳給我一個晚上……」

刀疤男的粗手搭上擺地攤的女生腰上。

「敢碰老娘!」我正要拿起手機叫警察,

眼見牛仔女,瞬間踢中刀疤男的要害,刀疤男吃痛的表情毫無保留。

「……老大!」身旁一位小弟,扶著刀疤哥;另一位怒斥將要攻擊牛仔女。

 

牛仔女,抓起皮箱,拔腿直奔向前。

 

我心想,英雄救美,來了!

 

機車掉頭。

 

「快上車!我是警察。」我喊,

說出口後心想:想騙誰呀!

 

牛仔女立刻以跳鞍馬之姿,

滿分落入後座。

 

油門一催,

揚長而去。

「我叫鄭遠龍,妳好。」

「嗨,我是柯宜君。」她點菸,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煙。

 

好帥呀。

 

我們在朝陽森林公園的紅橋上聊天,夜空只有三顆星星,

天呀,都二十幾年了,這條河怎麼還這麼臭。

 

我問她怎麼不怕我是壞人。

柯宜君說,之前到處擺地攤,早就看我發很多次傳單了,

看起來應該是個呆呆的大學生,應該沒事。

 

怪了,我怎麼沒看過這個美女?

 

一定是我困在,名為失戀的監獄當中,

對整個世界都,視若無睹。

 

我搶過她的香菸,

「不要抽了啦,傷肺耶!有什麼好吸的?」

搶過來,吸了一口,旋即大嗆口鼻,空嘔了好幾聲。

 

「哈哈哈,不會還硬要抽耶,小鬼!」

柯宜君笑的時候,眼睛彎起來的弧度,

很迷人。

 

她看到我袋子裡露出一疊縣政府的傳單,

「什麼嘛!航空城計畫……什麼鬼的公聽會……」

看著看著,便拿出打火機,把它們燒掉了。

 

「欸妳在幹嘛啦!」

「反正這拿到也是進垃圾桶呀,又不會有人看。」

「也是啦……可是……」我看著亂舞紅焰,兀自地燃燒成灰。

「而且,這感覺又是不對等的談話。」柯宜君把手中的煙捻熄。

「很多農民的地,感覺要被拿走了……」她眼神淡然地說。

 

後來,

我買了啤酒和串燒,

跟柯宜君一起在橋上喝。

「我家就我跟我媽住,我媽常常要洗腎,家裡開銷很大。」

她啜了一口啤酒「我們家開早餐店,請人來做,還算過得去。」

柯宜君繼續說「但我媽身體越來越差,而我就只會批貨,拿衣服來賣。」

 

「或許,我能幫妳增加業績唷!」我吃著一串烤雞屁股。

「怎麼幫?」她拿了一串豬血糕。

 

 

3.

 

我說過,

我的行銷還不賴吧。

 

當天晚上,我就回到宿舍製作,

專屬於柯宜君服飾的廣告傳單。

 

我看她皮箱裡賣的,好像都是流行的衣服,

我的繪圖能力,和標語的吸引度,

通通都是看上萬張傳單,學習來的!

 

柯宜君擺攤的時間和地點都不固定,

我就利用這點,來吸引時下趕潮流的女大生。

 

前一天,只要決定好時間和地點,

每份每份的傳單,我就會偷偷在中原大學的各系辦中,

印好,放入各系。

 

這一個月來,

我看柯宜君的生意真的絡繹不絕。

 

這天我和柯宜君,

在桃園火車站旁擺攤,肉包也在幫忙。

 

柯宜君在和幾位女大生在議價,

我突然看到對街有一個女的,晃晃地倒下。

 

我衝過去看,是酒吧裡的Kelly,鼻青臉腫的。

打了119,我坐上救護車,肉包這小子,也上車。

Kelly醒來,有恐懼的眼神。

醫生說,血糖太低導致昏厥。

我問傷怎麼來的?

Kelly說她老公家暴,她活在陰霾之中兩年了。

忍氣吞聲兩年了。

 

她瞳孔縮小,像一條線一樣,

彷彿任何外力,都能輕易摧毀、剪斷她的生命。

 

醫生開驗傷單。

 

Kelly出院。

我叫她好好照顧自己。

 

我對陌生人的幫助,

好像都會毫無保留。

 

我不明白,

或許,這是上一段感情所留下的遺跡,

我還記得,她,很喜歡幫助人。

 

她的悄然離開,是不是,也在幫助我呢?

 

「呵呵,遠龍學長,你是不是有心事呀?呵呵看你眉頭深鎖的。」

肉包吃著派克雞排,還真會吃呀。
「是呀,你有什麼良藥嗎?」我問

「呵呵良藥是沒有啦,倒是有一個地方很棒,我總是去那邊排憂呵呵。」

他舔著嘴角周圍的胡椒粉。

「在哪?忘憂谷喔?哈哈。」

「呵呵不是喔,是紙機場呵呵。」肉包吸了一口紅茶冰。

 

星期六中午,

我、柯宜君、肉包我們三人,搭著公車,

來到大園的埔心村海豐坡上的廣場。

 

旁邊翠綠的稻田翻飛,

一隻隻的白鷺鷥好像在跳舞,

灰色的廣場上,盡是無數架的紙飛機。

「這裡就是紙機場,大家來到這裡都是大哭一番後,再把難過的事寫在紙上。」

肉包接著說「飛得越遠,這件小事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的確,比起大家的悲傷,

我的根本就是小鼻小眼。

 

我在一張廣告傳單背面上,寫著「程佳佳再見!」

摺成飛機,射飛鏢的動作,讓飛機離得遙遠。

 

我還再摺了一架,上頭寫了「去你的金門!」

下禮拜,我要入伍了。

 

我看著一架架大型而真實的飛機,在我頭上飛過,

我有想哭的衝動。

 

於是,我大哭了,

真的要掰掰了,我的舊愛,即便她現在顯得這麼微不足道。

 

柯宜君拍著我的背說,

「與其在別人面前忍住情緒,不如在自己面前展現殘缺。」

 

肉包這小子在旁搭腔,

「遠龍哥呵呵,哭出來,才有力量繼續笑呀!」

 

一年多後,

我退伍後,我不再發那一萬張傳單了,

我開始跟柯宜君一起開服飾店。

 

現在,

我們的傳單小弟,就是肉包囉!

 

手搶不當醫生了,

跑去當電台DJ和搖滾歌手,

名字叫做「手槍王」。

 

手槍王把台大醫學系的畢業證書,

摺成紙飛機,

帶到紙機場來。

凱蒂貓,上大學後,

交了一個可以保護他一輩子的男友。

 

他爸原本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而凱蒂貓要飛到美國結婚,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但是,又經過我這好心助人下,哈哈,

這倆父子,也就相視而泣、消弭感情長城了。

 

凱蒂,當然也來大園這邊,把機票和護照摺成飛機,

不去美國了。

 

Kelly到印度去修養身心靈,

拿了吉他,在印度各地當起街頭藝人,蹦蹦跳跳的樣子。

最近,還寄了封明信片到服飾店裡,

說他認識了一個印度好男人,今年秋天,他要跟Kelly「嫁」回台灣。

 

Kelly說,很高興之前在紙機場大哭了一場後,

把結婚證書,射飛了出去。

 

 

有時候,

我會回到這邊,

再大哭一場。

 

看著航空成徵收地的告示牌,

告訴自己,不能再對這個世界視若無睹,

是應該親眼目睹。

 

然後哭出來後,

有力量後,笑著走入社會,繼續幫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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